NO SIGNAL

（某不明时间线的）暑假合宿小话。捏他自渡边短片Baby Blue。三无短短短，姑且算是有在交往。

“影山说他……迷路了。”

结束了通话的主将转过脸来，显得有点困惑。

高温持续了三天，到第四天下午的时候训练效率已经明显和强度成反比，稍微一不留神，绕场鱼跃的队员们就偷懒成了一群搁浅的娃娃鱼。就算是被叫做体力白痴的日向，也累得只能撑起上半身虚弱地回一句“不会吧真的假的”，汗水糊了眼睛又流进嘴巴里。

“好咸……我不要再喝自己的汗了嘛！”日向满地打滚，“我的运动饮料啊啊啊可恶的影山……”

“日向拜托你别说这么恶心的话了我觉得我要吐了。”山口有气无力地抗议完，索性整个人翻过身仰面朝天地躺在地板上，活像一只被冲上沙滩的走投无路的海星。

泽村无奈地向场边看过去，乌养教练总算给了个暂停的手势，把接下来的训练调整到了傍晚。

“对了趁现在休息，你们几个一年级的谁去把影山带回来？”

一片死寂。

不等泽村再次发问，靠在墙边拿毛巾擦汗的田中赶忙提议说，“日向有脚踏车的吧？骑车过去比较快，找人也方便。”

“诶……”日向满不情愿地继续打着滚。

“诶什么，你小子难道不想早点喝到运动饮料吗？”

“让日向去的话，迷路的人只会增加到两个吧。”眼看着主将的嘴角又有上扬趋势，长椅另一头的月岛放下毛巾起身走过来，面无表情地朝日向伸出手，“车钥匙借我用下。”

话音一落在场的乌野排球部员全都傻了眼。主动揽活不说，还偏巧是跟影山相关的事情，天气太热不小心把脑子给热坏了吗月岛同学。

你、脚踏车和海

月岛把车靠在路边树干上，掏出手机给影山打电话。

从合宿设施出来到最近的超市之间还算平坦的乡间小道，往东延伸进入树林后就变成了坑洼颠簸的碎石子路。对于刚结束训练体力还没恢复的月岛而言，原本就小了一号的脚踏车这时候骑起来免不了有点费劲。

“听前辈说你跑到树林里去了？具体什么方位？”

“要是能搞清楚具体什么方位我还会找不到回去的路吗白痴。”影山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。

“该生气的难道不是我吗，怎么说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。”月岛叹着气，“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迷路的国王都是庶民的错，是不是这个意思？”

“你这家伙要我说多少遍……”

“那附近能看得到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吗？或者随便什么特别的……”

“啊，能听到海的声音。”影山答道。

不知道为什么——大概真的是脑子被热坏了，一瞬间居然觉得对方的回答听上去有点浪漫的意思。尽管在电话那头的是个显然跟浪漫两字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、满脑子只想着排球的笨蛋。

“海？”月岛转头往更东边的方向望去，“你到底是走了多远？”

“出了超市觉得原路返回太晒，就打算从树林里面穿过去，结果走着走着听到海的声音了才发现好像不太对……”影山闷闷地解释说。

“总之先待在原地别动，我往海的方向走的话应该能找到你。”

说完正要切断通话，对面又开口道，“呐，你那边从电话里能听见吗，海的声音。”

“……嗯？”

“总感觉好像和以前在海边听过的都不一样，所以，想让你也……”

也许影山只是把想到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表达出来了，月岛心想，并没有任何特殊的用意，单纯只是想要让他也听到，眼下在耳边回荡着的海的声音而已。

可是这样的话隔着听筒传到自己耳朵里，却仿佛将超过三十五度的高温天气所带来的热量加倍灼烧起来，连带着心脏也快要热得发烫了。

“你是笨蛋吗？怎么可能听得见。”不等对方出声，他挂断电话再次跨上了脚踏车。

——不到你身边去的话。

“啊。”

被找到的时候，影山正歪着身体靠在树下浅浅地打着盹。大概是才入睡没多久，车胎压过碎石路面的声响让他抬了头，像猫一样在太阳底下眯起眼睛，朝这边看了过来。

“真亏你在这种大热天的荒郊野外也能睡得着。”

月岛把车停在一边。他们面前是个倾斜的草坡，树林的延伸在坡下不远处结束，越过几片荒芜的农田依稀可以看到海堤的轮廓。

“以为还要再等个半小时，结果你倒是很快……”影山打了个哈欠，表示没睡饱。他的挎包和两个装得满满的超市购物袋堆在一边，月岛弯腰展开袋子，拿出一瓶果汁来。

“对庶民赶到的速度还算满意吗国王？”

估计还是热得有点虚弱，影山居然没反驳，连瞪都懒得瞪一眼。鬓角附近的汗珠沿着下颌和颈骨线条滑进领口，T恤前襟的位置也看得出被抓起来擦过汗后留下的洇湿的皱痕。

月岛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，喝了口果汁。

“喂，那是……”

“这个本来就是我要的。”月岛拧上瓶盖，“幸好当时没人提冰淇淋，不然被你这么一迷路早都化干净了。”

“烦死了。”

“话说回来你真的把大家的点单都记住了吗？”

“废话，”影山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，看起来挺得意，“我列了清单的。”

“辛苦您了。”

“当然。”

“不过居然出来买个东西都会迷路……”

“你还有完没完了。”

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。影山的眼皮像又要阖拢似的，象征性挣扎了几下勉强半睁着，睫毛和头顶的树冠在脸上投下两层深浅不同的影子。

月岛静静看了一会儿见他还想睡，就搬出训练来唬人，说日向趁他不在多做了两百个鱼跃。影山听了腾地跳起来，挎了包拎上购物袋要往回赶。

“骗你的，”月岛笑道，“教练说了今天可以破例休整到晚上——所以我们不如趁现在稍微打个时间差，去别的地方转转。”

“……哈？”

他从发呆的影山手里接过两个袋子放进车前筐，说，“你不是要让我听的吗？海的声音。”

“在这里就能听到啊。”

“国王难道不想体验一下？”月岛低头凑近影山耳侧，“和恋人一起去海边，这种像写在小说里一样的经典情节。”

影山汗湿的脖颈在眼前微微泛红，下颌线绷紧的时候——他都不用偏头去看，就知道那张嘴一定又撅起来了。

故意强调恋人这两个字的效果还是很显著的。

“从刚才就一直想说了，你抓得我肩膀很疼。”

“啊？不是你说的把重心前倾可以骑得少费力点吗？”

在这种碎石子路上骑车带人本就谈不上轻松，更何况是带着个身高体重都跟自己差不了太多的家伙。日向的脚踏车没有后座，影山现在是脚踩后轮轴两手撑在他肩膀上的直立着的姿势。

就好像某些少女漫画里的场景一样，月岛漫不经心地想着。

“让你重心前倾，不是说把重量集中在指尖。”

“哦……”影山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，放松了手上的力道。

从影山的位置应该能望见堤坝另一边的海了。站在高处看到的景色大概很不错吧，尽管看不到背后的人是不是在笑着，月岛却多少能感受得到对方雀跃的心情。尚且微弱的海风灌进T恤下摆，粘连在皮肤表面的暑热痕迹和歪七扭八的车轮印一起，被干脆地丢在了他们身后的石子路上。

“呐。”影山一手扯了扯他的侧边领口。

“嗯？”

“我怎么突然觉得，这个样子好像在……约、约会。”

“……骑车带人的安全系数本来就不高，拜托不要偏偏在这时候讲这种不经大脑的危险的话好吗，翻了车谁负责？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不是约会难道还是什么别的吗，的意思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说了别抓了，很疼的。”

“知、知道了你给我看前面！翻了车谁负责？”

“当然是国王负全责——疼疼疼。”

说实在的，虽然提出要去看海的是自己，他倒很希望国王能体谅一下才训练完就骑着车大老远跑来找人、现在还多带了个麻烦的大件贵重物品的庶民，特别是眼前出现上坡路的时候。

正想着后座就没了重量。月岛回头去看，见影山已经跳下车，两手推着车座一鼓作气将他送上了坡道顶端，然后——

“呜哇！”

在坡顶重新踩上后轮轴的影山使坏似地推了他的肩膀。他只来得及握紧车把，两人一车就提前开始了下坡冲刺。风掠过耳侧，影山听上去相当兴奋的高呼声从遥远的彼端传来。凝集在坡道尽头的热浪像大片闪亮的水洼，月岛脱离思考般地紧盯着那个假想的终点。

小时候在游乐园被哥哥连哄带骗地塞进翻滚过山车吓得哇哇叫，没准也比不上这万分之一的惊心动魄。月岛从没试过把脚踏车骑到这种速度，他甚至错觉他们要飞起来了。

好不容易刹住车，影山跟着跳下来，扶着膝盖笑得几乎栽过去。月岛喘了口气提高声音，“……太危险了吧你真是笨蛋吗？摔车怎么办？连人带车飞出去怎么办？”

影山笑够了，直起腰板拍着胸脯说，算我的。

月岛不声不响地瞪了影山一会儿，忽然快步上前伸手捞过他的后颈把人按到怀里，一边想着自己绝对是被这家伙气糊涂了，要不然怎么心跳得这么快，一边顾不得稀里哗啦倒在身后的脚踏车和购物袋，完全不温柔地咬上了眼前还挂着笑意的嘴唇。

“你知道在这种场合该说什么经典对白吗？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——‘我们要不要就这样一起逃走吧？’之类的。”月岛随口说着，想起以前看过的某个电影，男主角和女主角也是像他们一样骑着一辆脚踏车，翘了课跑到很远的地方去。

“不要，我要回去打排球。”

“我只是打了个比方，并没有真的邀请你私奔好吗？”月岛无奈透顶，对着这个一辈子搞不懂浪漫两字怎么写的家伙，就不该提什么经典对白。

在狭长的海堤上，影山侧过头来看他。

“而且比起私奔什么的，我更想和你站在同一个球场上赢得比赛。”

“……影山？”

“然后偶尔像今天这样，我和……你，还有脚踏车，还有……海。”

“哈哈哈那是什么，你在写诗吗？”

“……谁写诗了！”

月岛看着影山红着脸跳脚的模样，轻声笑了起来。他确实听见了影山想让他听的，独一无二的海的声音。而此时此刻距离大地前辈打来催他们回去训练的那通电话，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时间。

Fin.

『君とチャリと海』

突然发现7.21是海之日，决定拿这篇文应个景。